儒家文明论坛第52期|新文化史理论与应用——晚明商业印刷与科举

发布时间:2021-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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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9日,由山东大学儒家文明协同创新中心、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尼山学堂共同主办的“儒家文明论坛(第五十二期)”在知新楼A1916举行。此次讲座由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儒家文明协同创新中心高级访问学者、美国伊利诺伊州立大学历史系教授周启荣主讲,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何朝晖教授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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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启荣教授与何朝晖教授交流

伊丽莎白·爱森斯坦(Elizabeth Eisenstein)认为,谷腾堡(Gutenberg)活字印刷对近代西方的社会、思想变革产生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对此,钱存训提出,印刷术对中国社会、思想变革的影响很可能与西方是背道而驰的。那么,印刷术究竟对中国的历史进程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又该如何跳出西方对谷腾堡印刷的论述框架来研究中国的印刷史?在对这些问题进行研究的过程中,周教授借鉴了西方社会学、文学及新文化史理论: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的“场域”(field)论、热奈特(Gérard Genette)的“超附文本”(paratext)概念以及罗杰·夏蒂埃(Roger Chartier)提出的“艺文公共场域”(literary public sphere)。


有别于关注婚姻制度及宗教等层面的“旧文化史”,周教授指出,“新文化史”是从社会学者的角度分析物质(material)或物质形式(material form)对文化生产的影响。布迪厄的“场域”论注重分析社会关系,说明人在不同场域及其关联场域中占据不同的位置。这些场域可以是文化、经济、政治等各个层面。同时,场域可增可减,是开放且具有应用弹性的。因此,周教授选择借用“场域”来对明清社会进行描述。如官僚、士绅所处的政治场域,商业印刷占据的经济场域,以及中国古代社会独有的科举场域。这些场域之间互相影响,又互为重叠(overl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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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启荣老师简要介绍了热奈特“超附文本”(paratext)这一概念:超附文本既隶属于文本,又可“超越”文本而独立存在。继而举例说明明清印刷书中存在的诸多超附文本:书名、撰者、序跋、评语、凡例以及书商牌记等内容。在这些超附文本中,书名、撰者及书商牌记可形成一种品牌效应,具有推销及制造知名度的作用;序言、凡例则可揭示文本性质,引导读者进行阅读;眉批、题跋、评语等内容,实际上起到了扩大论述空间(discursive space)的作用,产生了“公论”。从这一角度说,商业印刷制造了公共舆论。这种喧闹的论述空间可视为一种“艺文公共场域”(literary public sphere)。由于明清社会是否具有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所谓“公共领域”这一问题迄今仍无定论,因此不宜直接使用“公共领域”这一概念进行分析。而夏蒂埃提出的“艺文公共场域”(literary public sphere),由于主要指向印刷文字、文本等内容,可以用于研究明代的印刷文化。万历以后,商业印刷的蓬勃发展使得印刷文化在晚明形成了一个艺文公共场域。


接下来,周教授回顾了前一次讲座中“公”字在明代以降的语义变化及“士商”这一社会文化史观念,介绍了晚明商业印刷的发达导致了阅读公众(reading public)以及举业书种类数量的增加。然后,周教授开始讲授如何运用理论进行具体的分析研究。首先,商业出版为知识分子提供了在文化生产场域鬻文卖字的位置。周教授据此将士商进一步分为“经营”和“服务”两类。前者是直接参与文字生产、经营商业出版,如汲古阁毛晋以及出版商冯梦龙。后者则是从事与文字相关的“兼职”,如讼师、医生、风水师以及八股文选评家,如在明代八股文选集编纂者名录里经常出现的郭伟。商业出版使得士商在艺文公共场域中占据了位置,获得了文化资本(culture capital),取得了“文名”(literary reputation)。同时,由于科场衡文者取舍尺度不足以厌服天下,考官手中的“文章之权”逐渐下移到八股文选评家手中。评选家的选本及批语挑战了考官的公信力。八股文选评家经由商业出版获得了文化、经济、政治场域的“文名”、“文权”。由此,文名的获取、科举的成功逐渐系于出版刊刻:文集得以选刻,方是名士。同时,原本不过“同里数人”的地域性文社在天启年间逐渐壮大。以文社之名刊刻社员八股文选,进而文社扬名,获得“文名”。复社即是名公结社进而夺取“文权”的典型代表。文社的从无名到有名,表明了晚明士人对于组织重要性的理解和运用。1632年,复社编纂并发行了收录社员名录、文章的《国表》。代表士子群体的文社自主推选出了公认的文人领袖,在一定程度上干预了科场取士,攫取了政治权力。


最后,周启荣教授总结道:印刷出版扩大了公众的论述空间,为民间舆论的产生提供了条件,对晚明文权的转移起到了巨大作用,进而影响了帝国政权的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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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问环节,周教授对于超附文本涵盖的范围与定义作了补充:书籍纸张之所以可以视为超附文本,是因为纸作为文字的载体可以向读者提供书或文本的信息、性质。虽然不一定对每种情况都适用,但纸张的颜色、质量、尺寸大小可以反映出版商的生产策略。书籍再版或翻版过程中,纸张的情况或许会发生变化。而销售书籍的场所(线上或线下),并不能算作超附文本。不过,销售书籍所用的推荐语、价格、介绍说明等内容,可以视为超附文本。对于印刷出版所具有的上述作用,周教授认为是仅存于晚明这个特定时段内的。在满清入关后,政治场域发生了巨大变化。清政府对于文人结社的打击,文字狱的兴起以及国家权力对于八股文编纂活动的介入都大大削弱了商业出版的作用和影响力。晚明之所以“昙花一现”,一方面是因为政府没有集中掌控印刷的政策,没有对商业出版进行强力干涉;另一方面,印刷书,尤其是举业书,在万历中期以后大量涌现,士人逐渐投身于商业出版。另外,印刷出版制造的所谓“民间舆论”,其中“民间”二字是笼统地相对于政府而言,局限于士人、士商群体,并非包括农民等各个阶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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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环节结束后,何朝晖教授对讲座的内容进行了总结。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文字丨李冰清

图片丨赵连杰

责编丨王    聪

审校 | 曾    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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